中国东亚政策如何转型

崔立如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

高级顾问

中国外交转型，总的方针是积极引领，积极的引领同时要大力推进。……在东亚外交上，首先是战略主导及加强顶层设计。其次是发挥东盟的主导作用。最后，具体的政策措施有所侧重。

中国的外交政策转型的大背景是中国的崛起，其中，东亚是现在中国对外关系当中最重要的一个地区。描述中国对外关系有四句话，在十七大报告中出现，在十八大报告中又重申了这四个方面，分别是：大国是关键，周边是首要，发展中国家是基础，多边是舞台。实际上，东亚变成是“关键”和“首要”集中的地区，这个地区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我们新的领导登台以后，今年展开了大的外交布局。新的外交布局以习主席和李总理的出访作为牵领，虽然东亚在出访顺序上排到了最后一步，但是这一方面和我们的外交布局的思路有关，也和什么样的时机有关。实际上由领导人出访牵引的外交行动正好处在了东盟峰会、APEC、10+1、10+3这些会议交错的时期，所以我们看到东亚的重要性体现在尽管外交出访稍晚，但是力度最大。

东亚地区和中国整个外交转型面临两个大的、新的发展变化：

一个就是中国成为世界第二。当然大家有不同的说法，例如中国说现在是第二，好像中国有点张扬、张狂。“第二”实际上就是一个简单的事实、一个排序。第二和第一有多大差距，这个可以再议。但是第二的地位对于中国来说是一个根本性的变化，标志性的变化，历史性的变化。

与之相关的第二个重要背景因素就是中国现在面临着更加激烈的竞争形势。这样的竞争形势既和全球化、多极化的发展态势有关，也和中国自身发展态势这个最重要的变量有关。

如此一来，我们外交的主要课题就出来了：如何扮演世界第二的地位？怎么应对现在更加激烈竞争的国际局势？中国东亚外交转型也是在这个大背景下展开的。实际上在东亚域内，中国体量上就是头号大国。当然美国长期介入地区的事务，现在美国提出的概念都是亚太一起提，那么在亚太的范围内，美国就不算是一个域外的国家了。但是如果讲东亚的话，地理位置上美国是域外的，虽然现在我们欢迎一个发挥积极的、建设性作用的美国。

中国外交转型，总的方针就是积极引领，其相对于我们之前不是世界第二而言。过去的外交姿态是反应性、防守型和低调的。中国的外交政策经常以不干什么、防止什么和避免什么来界定。积极引领就是以中国要什么、干什么和怎么干来界定。

积极的引领同时要大力推进。引领是牵引，包括中国希望能够引导方向，但还要有推进的力度。中国的东亚外交，这一次东南亚的外交布局明显地表现出这两方面特点。

在东亚外交上，我们看到了大概这么三点变化：

首先是战略主导及加强顶层设计。中国是有外交大战略的，但是长期以来由于过去的外交态势是反应性的，因此总体设计比较松散，以寻求多方面的平衡和多方面的不得罪。现在更主要的是引导和牵引，着眼长远，视野比以前更加开阔了，整个意图、目标、方针和措施都显得更加明确。这集中体现在习主席和李总理出访东亚中的讲话，推出统筹协调、全面配套的措施。

其次，发挥10+1这个框架当中的核心部分（或者我们叫它主轴）——东盟的主导作用。这和东亚长期的多元化、多样化的态势，以及大国在东亚竞争有关。中国从原来的一个地区国家发展成带有全球性色彩的大国，在这期间，对于如何来处理东盟这个问题，决策层经过一段时间思考再次明确确立它的主导作用。领导人在几次重要讲话中都一再强调这一点。

对于如何加强这个主轴关系，中国的方针就是“互信、务实、包容”这三点。

关于互信，中国东盟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已经十年了。在进一步加强、充实和提升这种战略伙伴关系方面，我们不光是谈，更多的是在采取务实的措施来推动。

关于务实，李总理讲话中提出了“2+7”的框架，明确表示这是新时期、新领导最重要的政策宣示。“2+7”框架不仅有大的方针和目标，而且有非常具体的措施，这是非常务实的、有力度的，也体现了相当的包容性。

包容体现在这次高层访问的几个国家。例如，这两年中越的紧张和摩擦频率有所上升，但是通过这次访问取得了突破，取得突破的重要原因就是采取了务实和包容的态度。包容的第二个体现就是经济和安全两个轮子都要滚动起来。东南亚合作一直以来经济这个轮子滚动得比较有效、比较快，但是安全这个轮子有点滚不动。这次从整个设计来看，两个轮子都滚动起来。无论是南海问题，还是地区其他热点问题，中国都有明确的态度，把它推动起来，同时争取为以后的发展铺垫一个更好的基础，确立一个好的框架，这个在“2+7”框架中都有明确的体现。这种包容还体现在李总理的讲话中所提到的区域一体化、坚持开放包容透明原则，实现RCEP和TPP互动交流、相互促进。很显然，美国提出TPP是想要主导亚太地区的经济合作，针对中国的一面很明显，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提出了这么一种包容性的想法。我认为这实际上是一种非常智慧的做法，因为其符合整个国际社会大的发展趋势。

最后，具体的政策措施有所侧重。这一方面体现在此次领导人出访国家的选择上。印尼是这个地区最大的国家，这些年来对华关系不断改善，在一些地区问题上保持着客观中立的态度。我们加强同东盟的关系，其中与印尼的关系是非常重要的。马来西亚长期以来和中国保持着非常好的合作关系。泰国也是这样，是东盟当中非常重要的国家，是我们长期的友好邻国。最后，中越关系实现了突破，我觉得这个是非常好的布局。另一方面，中国明确表现出了积极的外交姿态，比如提供公共产品，这与我们整个外交政策是一致的。中国所提供的公共产品不仅在10+1框架当中，而且在7条措施中都特别明显地体现出来。

中国外交政策转型在这一年，在最后一次大的外交布局中有着非常靓丽的表现。

来源：《东方早报》

（本文是作者10月19日在清华大学当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举办的第十期国际安全论坛上的发言，论坛主题为“中国东亚政策转型”。未经作者审阅，有删节。实习生张亚宁 整理）